吳欽友 寫:我冒昧而大膽地說一句:不大可能有人能理解,
上面這一首七古的聲律為什麼要寫成這樣?
正因為初識凍豆夫老兄之才,特別有感觸,
猜想凍兄非凡墨俗騷之輩,
斗膽請凍豆夫兄聊為一說。不勝欣幸!
承蒙吳詞長看得起!我初看這首古詩只覺好極,沒有多作聲律聯想,捲軸往下看見吳詞長點名答題,頓時背溼一片。
不過感謝吳詞長在題目裡給我暗示(根本是明示了),一念間我憶起另一首極富盛名的〈溫泉行〉,也是七古,出自韋應物。印象中韋詩四句一節,轉韻,乍看吳詞長之溫泉行結構恰似,但總覺吳詞長聲律之問應大於此。許久未讀韋詩,我記憶力不好,得查個書。誰料不查還好,翻出來一看,簡直嚇死人!
韋應物的溫泉行轉韻三次,以四、十二、四、四為韻段,吳詞長和了聲律骨架不說,韋詩二十四句一百六十八字,平仄迭起吳詞長此首〈溫泉行〉居然字字對上!這已超出我能想像的贈詩範圍,而臻炫技。
兩詩並置如下(獲贈如此之詩,叫我如何是好。力有未逮,能做的只有一句句標示清楚以度詩人心意):
韋應物 吳欽友
〈溫泉行〉 〈溫泉行〉
出身天寶今年幾, 直驅城北山深處,
頑鈍如錘命如紙, 天籟名泉見飛絮,
作官不了卻來歸, 廢詩豈為愛行人,
還是杜陵一男子, 人到水邊任來去,
北風慘慘投溫泉, 恰思異地詩家郎,
忽憶先皇遊幸年, 囑我冬遊多泡湯,
身騎廄馬引天仗, 行羈萬里祇飄雪,
直入華清列御前, 偶試山溪冷似霜,
玉林瑤雪滿寒山, 看君難得幾時暄,
上升玄閣遊絳煙, 且鋪新紙題片言,
平明羽衛朝萬國, 聊誇熱浴堪作藥,
車馬合遝溢四鄽, 清滌俗染落穢痕,
蒙恩每浴華池水, 楊妃詎料明妃怨,
扈獵不蹂渭北田, 近水當知聖主恩,
朝廷無事共歡燕, 煙迷渾沌墮鄉夢,
美人絲管從九天, 點行清淚差試溫,
一朝鑄鼎降龍馭, 豈無澡漱敵寒氣,
小臣髯絕不得去, 獨吟冷賦聽酒沸,
今來蕭瑟萬井空, 憑闌山色盡白頭,
唯見蒼山起煙霧, 陪白頭時看歸未,
可憐蹭蹬失風波, 逐流潎洌各西東,
仰天大叫無奈何, 客中歲盡霜降同,
弊裘羸馬凍欲死, 為君耽此浸且漬,
賴遇主人杯酒多。 一夕咽流多北風。
吳詞長此詩除結構韻律驚人之外,意境承轉更脫俗不膩。尤其我身在異地,歲末思鄉,吳詞長末兩節的敦厚體念讓我內心相當激動。
此帖承吳詞長點名我不敢怠慢,只好照能力所及回答,行筆至此仍誠惶誠恐,只求沒有會錯吳詞長用意。然而解可說,平仄用韻可說,但真不知道要怎麼說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