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思管理員:先道一聲謝!
您指點的這一欄(以及小講堂裡相關的討論)之前已經拜讀過了,所以前些天才不揣淺陋寫了兩首救孤平的練習作。
小弟對於維仁詩哥整理的功夫自是欽敬有加,
不過原先說的還就是那句「城內有幽徑」若屬孤平──
也就是按照維仁詩哥提供的論理,
第二定義的六種孤平(夾平)之編號第5的──
那麼第二句改成「蜿蜒來翠庭」是不是就可以了呢?
如果這樣,就只是該救拗而沒救拗的問題了。
說「城內有幽徑」「出律」,當然是手滑筆誤;是不對的,可是「泛(不是『犯』)孤平論」反而模糊了「拗」之作為一種美學作用的價值。也就是說,將許多本來是「拗」和「救拗」的美學呼應,變成「寫作上犯了禁忌」,這是會令識者遺憾的。
小弟自幼學詩,不肯上進,荒廢多年,回思緣故,就是年輕時不肯受格律束縛。後來長大了後悔,也只能怪自己猖狂恣意。
但是一旦年事稍長,我發現持「初學者應嚴守格律,不應逾矩,以堅鍛鍊」此論者也「的是害人」 :mrgreen: ,因為格律之種種歸納,均是依據作品而來的,換言之:熟練了一種綑綁的樣式,久了還以為合乎那綑綁的樣式便鞏固而安寧。
這是小弟昨天為什麼提起棄子先生來的一個原因,也是貼一篇七古來討教的原因。一九八一、二年間罷?我還是個火爆少年,因為家中親長的緣故,有機會向棄子先生請教。
說到律,棄子先生是極嚴謹的──但是他同小弟說到一點:「初學詩之不耐(當然是罵我啦!),往往不在格律之繁苛與否,亦不在守律之艱難與否,而在為師長者不能以律外之金針渡之。」
學詩的人,如我這班荒廢二十年不吟不論不作的很少,諸位都是日夜鑽研的方家,是小弟學習的對象;但是關於「律外金針」之思,正是在守律與否?為何守律?這一大關鍵上琢磨深入的門檻,方家不得不思,我這種一腳搭在門檻兒上窺堂奧的新秀更不得不思。
像我這樣一個荒廢了多少黃金歲月的學詩者日後回頭反省,發現「拗」與「救拗」反而是初學者應該密集碰觸、鍛鑄的題目。一個初學詩的人在格律的綑綁之下混個兩三年、三五年兒自覺毫無進境的一定很多,自覺頗添聲色的也未必沒有,但是無論如何,即令將合律者視為「正」,「拗與救拗」之道是為「奇」,奇正不能相生,等於在第一階段上放棄了一半,這是真正可惜的。
我昨晚看大詩哥那幾句「歡迎阿邦詞長光臨小站。首句孤平。天籟對萬星略為不工」時,
忽然又想起留言版那裡嚥琀管理員所說的一段話:
「只有一句某字出律,某字出韻,其他一字未提,讓人感覺這位評論者根本沒有意圖想讀到我所要表達的意思,好像這個作品是放進一部機器,然後被列為瑕疵品剔除。嗯,蠻受傷的。這樣不好。
相對的,評論者什麼也沒寫,就評一句「好詩!」「好詞!」這樣貼作的人就爽了嗎?我不覺得。我的作品得到這樣的回應時,我真的不覺得欣喜,我會很想追問:你覺得好在哪裡呢?一件作品的完成,其中應該有些是自己覺得頗得意的地方,比如自己覺得其中哪一句突然靈光一閃進入腦海,真是絕;或者哪個鍊字自己真是想了好幾個字才用到這個字,覺得用得很棒。如果評論者在讚好的時候指出來了,那真是有獲得知音的欣喜感。 」
我這是借花獻佛,當然不免有以春秋大義責備賢者之心,相信賢者不會在意,因為不肖如我者是隨時都在惶恐著的,惶恐甚麼呢?我們和古典詩詞格律與美學之間可以言說的肌理到底還有多少能夠墾掘的深度?
最後,就拿唯仁詩哥所列的孤平第二定義為例罷。
4.仄仄仄平仄
5.平仄仄平仄 如:阿邦詩哥的「城內有幽徑」
6.仄平仄仄平平仄
7.仄平仄仄仄平平
8.平平仄仄仄平仄
9.仄平仄仄仄平仄
我的淺見是:夾平如果算成是孤平的話,那麼「可救」,「不須救」、「應該救」的標準究竟在哪裡?甚至,如一方先生所質疑的定義穩妥與否都會出現問題。
進一步的思考是:這六個式子跟它的上或下一句的關係是甚麼?
他們的平仄之所以如此,會不會是受著兩兩為用的另一句的牽動,所以「救者往往被救」?
「拗」與「救」的辨證關係或者也有可能是:救句先出,為了捨不得救句的句意或音節,而逆出一個拗句以迎之。那麼,我們對於救句、拗句,便不能放著、晾著、等待智慧老人來寫了。初學者放著、晾著久了,美學浸潤反而不容易在the first cause的層次上返思格律詩真正的自由了──小腳巴丫兒已經裹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