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杜十娘(十首)

[眠云梦月]

袁枚<随园诗话>有句:"余戏刻一私印,用唐人{钱塘苏小是乡亲}之句.某尚书过金陵,索余诗册.余一时率意用之.尚书大加呵责.余初犹逊谢,既而责之不休,余正色曰:公以为此印不伦耶?在今日观,自然公官一品,苏小贱矣.诚恐百年以后,人但知有苏小,不复知有公也.一座冁然."

诚如所言,杜十娘者时人遍知,然同期权贵者众,复有几人被记之?读袁公此段,感慨之际,确信理真.遥思之时,始知据切.酒后复读,柔肠百转,是以诗杜十娘十首,以应袁公语.

一

翻残往韵是掀非,绰约名姬一杜微.
水剪双眸调凤翥,花生丹脸引鸾围.
轻梳蝉翼幽莲绮,淡拂春山嫩玉稀.
浑似嫦娥离月殿,飘飘洒洒舞京畿.\

二

杏出墙头本色红,不堪幽梦太匆匆.
云拖冷月梅三弄,舞媚情哥酒一盅.
民女无粮惊摭掎,王孙有票买朦胧.
可怜这片无瑕玉,误入风尘花柳中.

三

由来海水斗难量,半世烟花杜十娘.
燕子楼前清夜雨,鸳鸯帐里耿心霜.
闲愁自此芸芸至,楚泪从今默默尝.
衣袂频沾千滴汗,耕耘恨不在家乡.

四

鱼是皇妃水是臣,穿溪跃涧奈何身.
堂中烛泪泣鹦鹉,榻上烟花钓麒麟.*
一院粉香如梦令,千家灯暗玉楼春.
剪它恶梦分明际,李甲无知误美人.

*:袁枚有句,李山甫赴举有诗:"黄祖不怜鹦鹉客,志公偏赏麒麟儿"(麒)字做仄用.

五

情关暗度有原因,恸骨伤怀别问津.
红粉房中招万辱,黑更梦里会双亲.
偷欢岂敢愁颜露,纵酒何妨痛楚申.
多少乱云曾散落,从良故事本天真.

六

高山流水两相鸣,携手红尘万里行.
君意如鱼拖浪舞,侬心似月抱星明.
安甘退缩回知已,正可从容出燕京.
人自春风花自好,丹心寸表慰多情.

七

执着随君何所求,寒窗苦读莫吹牛.
甘吞恶语生无罪,未作良人死不休.
当恨愚顽多换意,堪讥佛国屡更由.
郎心似铁偏听后,薄命红颜血泪流.

八

突然转念恨曾经,归月无情不恋星.
昨日花间悲寂寞,此时水路感飘零.
本期化作双飞鸟,岂料撕成一叶萍.
立誓豪言犹在耳,回旋因果断生灵.



九

跨舟一跳入阎门,作鬼唯祈掐绝恩.
清冷江中淹旧恨,阴阳簿里注新魂.
枕边往昔呼他主,指底今朝喊汝孙.
云雨巫山千古憾,瓜州水鉴怒时痕.

十

霜满情天雾满林,遇郎不淑怅如禽.
有人似尔随千里,哪个如伊藐万金.
未脱生涯皆恶梦,可悲历史系良心.
风尘困瘁疑缘命,一玉沉江话到今.